第2章

第2章

陆家主院正堂里,陆淮安听着嬷嬷回来复命,不可思议的问:“她真就这么走了?”

“不走还留在这儿做什么?”徐氏对于养女这般干脆的离开心里也有气。

“要说卑贱之人生出来的贱蹄子,骨子里就是上不得台面的,咱们这些年好吃好穿的养出她那一身金贵皮肉,非但不知感恩,竟是死都要去那什么乡下!”

陆鸣将茶杯放在案几上,发出轻轻的磕碰声。

尽管这声音十分细微,却也成功让徐氏闭了嘴。

“这些年家里在秋儿身上花费不少,情分就这么断了着实可惜。”

徐氏再次被引得心火突起,“那依着老爷的意思该如何?难道要跪着求她不要走么?你也不是没见着,那孩子连父亲母亲都不愿叫了,一口一个陆大人和夫人,这分明就是得知自个儿的身份便与咱们生分了。”

“你瞧瞧夏夏都被磋磨成了什么样子,那户人家哪是个好相与的?小贱蹄子这一回去还谈什么情分,咱们只怕还得当心被那些泥腿子缠上!”

陆鸣脸色也有些不好,本打算好好筹谋一番将女儿送出去攀个高枝,自个儿也能再往上升一升。

可惜了......

沉着脸让两个儿子带着陆怀夏先去为她准备好的院子,他回过头来看徐氏:“也罢,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教导夏夏,尽早让她学好规矩,最好能在京城贵女中多露露脸。”

徐氏得了这个吩咐,嘴里微微发苦。

夏夏虽是她的亲骨肉,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,那一副弱柳扶风又畏畏缩缩、小家子气的做派,就跟端庄稳重的大家闺秀扯不上半点儿关系。

罢了,可能是这些年一直在乡野长大,见识太少又没得力的人从旁教导。

“那就将我身边的花嬷嬷派过去教导礼仪规矩,再请个女夫子回来教授女则女戒、琴棋书画,想来不出几个月必能有所长进。”

这样的安排陆鸣不置可否,如何管教女儿是当家主母的事情,他只需要看到想要的成果即可。

在车马行,沈秋没用多大会儿功夫便雇到了一辆不错的驴车。

在钱庄略停了停后,驴车顺顺当当的出了城门。

她坐在车上左摇右摆,阖眼沉思。

前世再过不久陆鸣就会有个攀附上吏部尚书的机会,那时她差点儿就被送给对方痴傻的小儿子做妾延续子嗣。

要不是当时陆怀夏故意磋磨直接导致她病倒在床上一个多月,这事儿说不得就成了。

今生陆鸣说不得还会有这样的打算,毕竟在外人看来陆家养了她十五年,一个教养之恩她无论如何都躲不掉。

现下手头只有二十两银票外加两块碎银,不知那上溪村沈家是个什么光景,总不能寄希望于沈家这个普普通通的农家能护住她。

深深呼出一口气,沈秋睁开眼,掀起车窗上挂着的粗布帘子,任由冷风吹进车厢。

乡间小路崎岖,驴车比不得马车,坐着十分颠簸。

好不容易到了上溪村的村口,沈秋从车上下来抬头就迎上了几位老太的注视。

她略顿了顿,回身将车钱给车夫结了之后,扫了一眼低矮房屋连成片的村庄,嘴角噙起一抹淡笑朝着几位老太走去。

“请问几位老人家,可知沈家怎么走?”

“沈家?”一个长脸的老太疑惑的看了一眼她,随后唯恐避之不及的连连摆手:“啥沈家?不知道。”

沈秋微愣,再看向其他几位老太,却见她们全都慌忙摇头说着不知道。

这......

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,这是临走前嬷嬷给的沈家地址。

按照陆夫人的秉性,她应是不屑于在这种事上头作假。

看这些老太们此时的模样,怕是这沈家有什么不能言说的门道。

沈秋也不勉强她们,看了看进村的土路,拎起棉披风的下摆朝村子里走去。

这么大的村子,总能找到指路的人。

先前说话的老太张大了嘴巴指着远去的背影,“这么金贵的姑娘找过来,该不是老沈家摊上啥事儿了吧?”

几人对视一眼,脸上全是嫌弃。

“他家的事儿还少么,咱家跟他家就隔个道儿,天天听他们两房吵吵。大河两口子干不过那对泼皮货,沈老太天天坐炕头判官司。”

“大河虽然懒了点儿,但地里的农活都是他带着瘸腿儿子干的。那沈大江是越大越混,成天啥活儿不干就知道喝酒赌钱,再过两年说不定老沈家都得败他手里。”

“可不是咋的,还有他那个讨嫌的媳妇,跟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。”

“唉,老沈家往上数两辈儿都是老实人,也不知道为啥到这辈儿上就出了这么个祸害。”

几人说起沈家二房沈大江和媳妇万氏以往闹出的事儿简直停不下来,直到一个方脸的老太一拍大腿。

“哎哟,刚才那个小丫头找老沈家,该不会又有热闹瞧了吧?走走,咱看看去!”

......

沈秋刚转弯进一条小路就碰见了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。

“哟,这是哪儿来的娇**,怎么跑咱们乡下来了?是来寻情哥哥的?”

为首的一个黑大个儿横跨了一步,直接挡在她面前,抖着腿痞笑。

后头几个小子瞧见了,互看一眼马上凑过来围了个圈。

沈秋冷笑一声,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,没想到京城脚下的村落里居然也能碰见这种事儿。

刚想张口骂,就听见后头传出低沉的声音:“你们几个,滚远点儿!”

几个小子闻声望去,下一瞬就跑了个干净。

沈秋好奇是何人有这般震慑力,回头一看,却瞧见一个容貌冷峻、身姿挺拔,穿青色官服腰、束鍮石带、脚蹬皂靴的高大男人牵着马缓缓朝这边走来。

这里怎会有官员?

虽说只是青衣小吏,可也是官场之人,贸然出现在村子里实在无法让人相信是偶然。

她心中的防备渐渐提起,手指不自觉戳着掌心。

裴彻逐渐走近,低头瞧着眼前的小姑娘。

方才看着背影已知其窈窕,转过身时长长的墨发扬起,像是上好绸缎轻轻拂过他的心尖。

巴掌大的小脸白得发光,弯眉杏眼,小巧的鼻子挺翘着,润红的小嘴忽的抿出一个笑,唇边漾起两个梨涡。

“多谢这位大人出手相救,不知大人贵姓,小女子定当铭记大人恩情。”沈秋翩然一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