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?”
最后掷下的尾音不咸不淡,像是询问,偏偏,他又说了句,“在这种情势下,你沈清予的第一选择都不是我吗?”
我这才闻到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味。
若有若无的,很淡。
可我记得,霍渊酒量不算好,在外,他几乎是滴酒不沾,唯一一次醉酒,还是在我们的新婚夜,他被我弟逮着,冷嘲热讽了一波,接着就被我弟劝着一杯接一杯的饮酒。
到后来,他喝吐了。
也不知道我弟说了什么,他看了我一眼,抄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对瓶吹了。
那晚,他将我折腾惨了。
再后来我就不允许他再喝酒,他应下了,没想到刚翻身,就将我说的话都抛之了脑后。也或许……早就想抛之脑后了吧?
而现在,我也没有质问的身份。
以前,我一句话他奉为圣旨,他会照做。可现在,他一句话能断了我家的财路,是拦路虎,却又不肯真的让我过了他这道坎。
我在心里细细斟酌着他这几句话,忽而鼓起勇气,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,紧紧抱住了他。
那一瞬,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。
我从来没有主动抱过他,除非有需求。
“想是你,却不敢想能是你。”我趴在他的肩膀上,语气委屈的说道,“毕竟我以前那么过分,你怎么欺负我都是应该的。”
霍渊的身体明显软了下来。
他没说话,宽厚干燥的大掌从我的脸上抚过。
却像被毒蛇爬过,掀起冰凉黏腻的不适感,我回过神来,偏头避开他的手,道:“关灯好不好?阿渊……”
我的后背贴着冰凉的真皮沙发,前胸是霍渊火一般的炙热温度,冰火两重天下,我被他紧紧禁锢。
形容有些狼狈。
平时情事时我都不喜欢开灯,此刻,我完全的暴露在他的面前,像砧板上毫无话语权的鱼肉,就算愤怒的甩尾,也逃脱不了命运的翻涌,我不喜欢这种感觉。
我想找回点自尊。
平等谈判的自尊。
对峙了几秒,霍渊还是照做了。
他起身去关灯,我获得自由,第一时间将滑落的吊带裙囫囵穿上,大脑飞速运转着。
有戏。
今时不同往日,霍渊不是地上糟践的泥,翻身成了天上不可触及的云,而我,包括整个沈家都匍匐在了地上,眼下这个情况,我必须抱他的大腿,找个翻身的契机。
我爸还在烧钱般的icu躺着,我妈在等我拿钱回去,我弟弟等我回去赎他。
外面都是看我笑话的人。
霍渊,霍渊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……
“啪嗒--”
灯灭了。
黑暗将我包围。
我的眼前有一瞬间的失明感,等我适应了黑暗时,身体一轻,落在了霍渊的怀里,我做足了心理准备,也想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鼓起勇气主动攫取住霍渊的呼吸。
不料——
他把我推开了!
我跌坐在沙发上,不可置信的看着他,奈何周遭太黑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有他凉薄的声线穿过黑暗进入我的耳里。
他说,“沈清予,求我。”
我闭了闭眼睛。
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,却骄傲惯了,我的人生字典里,再狼狈,都没有“求”这个字眼。
可如今……
“霍渊,我求你……”
五个字,我说的很艰难。
我知道打碎傲骨很难,却没想到,会那么让人觉得委屈,话一出口,我的眼泪彻底决堤。
我将脸埋进他的颈窝,声音控制不住的哽咽,“霍渊,我求求你了……之前是我不对……你帮帮我,帮帮我好不好?钱,就算我借你的,我会还。”
我闭着眼倒豆子般将需求倾泻吐出。
却久久没有回应。
一秒,三秒……半分钟、一分钟、两分钟……
我睁开了眼睛。
就这么撞进了霍渊深邃如古潭般幽深平静的眸子里。
他笑了,却颇显无味的再次松开了我,“沈清予,你很无趣。”
这次,我的心跌进了深渊里。
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的怒火,“既然你一开始就没准备帮我,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?”
他笑了,声线轻浅,语气漫不经心,“不过是上行下效,向你学习罢了。”
“沈清予,你说过,我的学习能力很强。”
怒火消散,我的心里陡然生起一股挫败感。
怎么办!
我现在究竟该怎么办?!
我赌他会对我心软,对我这副身体还感兴趣,可他,只是玩弄我,给我希望又亲手掐灭,就像当初的我对他一样。
可现在和当初不一样。
霍渊娶我,能让他跨越阶级,我求他,他却不肯给我生路。
我低着头,沉默着将又乱了的裙子整理好,起身时,语气淡了下来,“可我不是你,没有那么强的抗打压能力。”
说完,我就要走。
手腕却被捉住,“二十八万八。”
什么?
我敏锐的察觉到霍渊说的数字或许是金钱,停步回身。
“二十八万八,我包你三年。”霍渊说道。
我,“……”
“你平时看小说吗?”
我问他。
小说里被包养的娇娇女,身价可动辄上千万。
怎么到我身上,就剩个二十八万八了?
他明显是听懂了我的意思,淡笑,“沈清予,你已经过了做金丝雀的年纪了。”
“人,总要知足。”
我置落在身侧的右手一下紧握成拳。
扎心,真的很扎心。
是,我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,处于一种出去面试都要被人事问是否未婚未育,是否有结婚、生子的计划安排的尴尬期。
“五十八万八。”沉默了片刻,我说道。
最后霍渊还是答应了,在床上,在我第一次在床第间喊出他的名字时,他说,“好”。
我最终还是成了那些人口中的,“腿一张一合就解决了生活难题”的女人。
我觉得难堪,情事结束后我匆匆擦拭过自己,拿了钱就踉跄往医院敢去。
再难堪的人只要想活下去,都得吃饭。吃饱饭,得找新的出路,我不能把宝只押在霍渊的身上。
到医院,我还没拿出钱,我妈就一脸喜气的迎了上来,说出的话却给我当头一击——
“囡囡,你弟弟被许知白赎出来了。”
“许知白成了江城的检察官呐!他说想见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