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第2章

傅珩身体一僵。

他稍稍抬脸,深邃的眼睛盯着凌夕颜。

过了一会,他彻底松开了她,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了烟盒弹出一根香烟点燃噙在了唇边。

须臾,薄雾袅袅。

“就因为瞳瞳的几句玩笑话?”

他知道他女儿对亲妈说了什么。

只是不在意。

凌夕颜爬起来,拢好了被他扯开的衣襟。

“不是。是我自己想离婚。”

她承认她是被女儿的话伤到了。

但,那不是根本原因,那只是一记无形的巴掌,打醒了她。

“呵,是谁当年跟我说她从十岁就偷偷喜欢我的?”

男人魅惑的眉眼扫过来,极尽嘲讽。

那是她新婚夜情到浓时在他耳畔呢喃出的话。

如今却成了她的污点。

凌夕颜咬着唇角,脸红的快滴血了。

傅珩弹了弹指尖的烟灰,突然倾了过来:

“住着几千平的别墅,出入有司机,不用为生计奔波,不用看老板脸色,人和财富地位你都得到了,以你的身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”

他墨染般的瞳仁上映着她的影子。

悲伤又窘迫。

没错,她有个一直受他耻笑的身份。

二十多年前,三岁的她跟着母亲凌雪琴进了傅家大门。

名义上,她是傅珩的妹妹。

实际上,她就是个随母改嫁的拖油瓶。

小时候,傅珩不怎么搭理她,她不敢亲近,却又对这个哥哥感到好奇,忍不住偷偷观察他。

谁知看着看着,她就把这个人看进心里了。

察觉到这份心思时她害怕的要命,不敢让别人知晓,又无法断绝,那些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,她痛苦不堪。

后来夏初晴出现了。她心也死了。

这个秘密本来不会有人知道。

可是没想到,他们俩又分手了,而且夏初晴火速闪婚了。

那段时间他意志消沉,经常泡在酒吧。

有一次,他一连半月不进家门,凌雪琴让她去找。

光影晦暗的包厢里,她找到了他,而他把她当成了夏初晴。

一夜混乱,清醒后她以为他会把她把这件事丢到脑后当做没发生过。

没想到,他说他会负责。

她知道他在跟夏初晴赌气,可还是心生欢喜。

起初他父亲傅秉坤碍于身份不同意,却架不住凌雪琴会哄。

所以没多久他们就结婚了。

她想,他不爱她没关系,经过婚姻的耳鬓厮磨,总有一天他会爱上她。

谁能想到,她还没走进他的心,夏初晴就回来了。

她没有机会了。

也累了,没有力气再爱了。

凌夕颜突然起身,拽起傅珩直奔衣帽间,拽开了一个柜门。

里面上下两层放着六个保险箱。

“我至今都不知道这些保险箱里放了什么。”

说完,不等傅珩开口她又走出了主卧,来到了隔壁。

将手指摁在了房门的指纹锁上。

很快,报警声响彻走廊。

“你的书房,你的健身房,影音室,凡是你喜欢私人独处的地方都上了指纹锁,佣人都能进去打扫,我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
“你说我出入有司机,可我稍微去个远点的地方都要报备,你说我不用为生计奔波,可我明明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,是你,你说孩子小我应该把孩子照顾好,我才一直留在家里的。”

说到这里,凌夕颜眼底漫过了无边的悲伤。

“你说我得到了你的人。我真的得到了吗?如果是夏初晴你会这样对她吗?说到底,我只是你生儿育女的工具罢了。”

“说来说去你就是容不下初晴。”

傅珩俊朗的脸蓦地一沉。

“我跟你说过,她前夫一直在骚扰她,最近尤其厉害,我不过收留她住几天,你连这点肚量都没有怎么当傅太太?”

傅太太?

这个帽子太大,太沉。

凌夕颜闭了闭眼。

“我不当了,我要离婚。”

又是这两个字。

傅珩有点烦。

他走到凌夕颜面前,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,冷诮的目光洒在她脸上。

“你一天班都没上过,毫无生存技能,离开我你能活得下去?”

嘲讽的语气让凌夕颜羞愤的侧开了脸。

“我有生存技能。我是云大毕业的,我会......”

“会挖坟?”傅珩冷笑。

她是云大考古系的,懂历史,会文物鉴定修复,还懂艺术品投资等等。

这些他看不见,他给她的专业总结就两个字:

挖坟。

傅珩没兴趣再听转身回了房间。

“我明天早上还有个会,没工夫听你在这抱怨。要离婚也行,现在就走。”

他停下脚步,微微侧眸。

“有本事什么也别带。尤其是两个孩子。”

‘孩子’两个字像一根尖针,精准的扎进了凌夕颜的死穴,她急着追了过去。

“不行,我要带走天天。两个孩子,离婚应该一人抚养一个。”

“应该?你没有工作,没有钱,连个住所都没有,你拿什么跟我谈应该?”

傅珩走到床边,又拿起了那根还没燃尽的香烟。

“再说,即便我同意,那也只能让你带走瞳瞳。天天是傅家的儿子,我再怎么纵容你胡闹也不可能让你带走儿子。”

薄雾中,他的脸冷的像冰。

豪门重视男丁,就连傅珩这个父亲多多少少都有些重男轻女,更别说其他长辈了。

凌夕颜从小谨小慎微的在这个大家族里生活对此深有感知,所以她才会更疼爱瞳瞳,生怕瞳瞳会受委屈。

哪知,越是受宠的越是有恃无恐。

瞳瞳现在都认夏初晴当妈了,哪肯跟她?

还想据理力争,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道小小的身影。

天天不知道何时醒了,光着脚站在儿童房门口懵懵的看着她,

心像被划了一刀,凌夕颜不再说什么,扭头走向了儿子。

傅珩抽着烟,望着门口不削的勾了勾唇角。

从三岁到现在,她像菟丝花一样依附着傅家,依附着他。

离开他,她能活?

还离婚,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,他就不信她真敢离。

儿童房里。

天天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凌夕颜。

“妈妈,你要离开爸爸吗?”

他都听见了。

凌夕颜坐在床边将儿子搂紧了。

傅珩的话就在耳边回荡,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儿子。

“妈妈。”

天天稚嫩的小手扬了起来,摸了摸凌夕颜的脸。

“你一个人走吧。”

凌夕颜愣住了。

昏黄的夜灯下,天天的眼睛亮的像小星星。

“妈妈要开心,不要担心天天。天天会长大的,等天天长大了再去找妈妈。”

他爸的话他听懂了。

他不想成为绑住妈妈的那根绳索。

凌夕颜心里那根脆弱的弦再也绷不住了,眼泪不受控的滑下来,落在了天天脸上。